春日有氧

存东西的地方

春风维杨|缓缓(二)




陈宥维走后很久,胡春杨的心还一直砰砰跳个不停。

今晚的陈宥维与平时无异,还是一副严肃面孔,像一个真正的老师。

但胡春杨又觉得他与平时不同,具体是哪儿不同,他也说不上来。

许是帮自己贴创口贴时溢出的那一丝丝、他自己都全无察觉的温柔;许是下厨时的有条不紊,顺便,他做的面也很好吃;许是说“胡春杨,这是你第一次叫我老师”时晦暗不明的眼神。

这句话在胡春杨的思绪里翻腾了几百次,每每想起心跳又加快几分。陈宥维望向自己的双眼里,除却平日里的理智、冷淡,夹杂了一些说不清、道不明的东西。

胡春杨不懂那到底是什么,只知道自己是确确实实被那样的眼神捕获,心甘情愿跳进旋涡。

他生来有一些孤僻,在同龄男孩课间交头接耳,偷偷探讨哪个女生更漂亮时,他从未插过话。那些让刚刚步入青春期的男生兴趣盎然的话题,于他而言还不如推理漫画有意思。

那现在算什么呢?胡春杨捂住狂跳不停的胸口,是特定的时间地点下发生的特定悸动,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呢。

喜欢——脸很烧,心跳很快,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。

胡春杨想,自己应该是喜欢陈宥维的。早在第一眼见到他,就觉得他很好看。胡春杨酷爱画画,临摹过不少少女漫里的少男少女。陈宥维出现在他视野的第一刻,他便以为是哪部漫画的男主走出了画页。

那仅仅,是觉得他好看吗。

陈宥维聪明,讲起题来逻辑缜密,他还永远那么理智、镇定、从容。胡春杨觉得自己冒冒失失,所以他很崇拜像设置好既定程序、永远不会出错的完美机器人一般的陈宥维。

崇拜很容易演化成爱慕,况且机器人今晚有些偏离轨迹,给了自己无数温柔错觉。

“喜欢。”胡春杨小声地尝试说出这两个字,又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捂住嘴巴。

他把头埋进被子里,像只鸵鸟躲在安全区域。

“喜欢。”他又用气声说了一遍。密闭的空间里,见证这份心意的只有自己的双耳。整个宇宙仿佛也缩成小小一团,悄悄倾听他只与自己分享的秘密。

喜欢,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。

喜欢陈宥维。



陈宥维没有搭公车,他走路回家,夜晚的凉意让他逐渐冷静下来。

刚刚对胡春杨说完那句话后,胡春杨惊慌失措的表情久久停驻在他脑海。

刚淋浴完的胡春杨带着沁人的香气,全身白里透红,错愕的表情使他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圆,脸颊更红,连带着鼻尖都飞上一道粉,像只受惊的小兔子。

胡春杨是漂亮的,这一点陈宥维没法否认。

他年纪尚小,还没长开,带着十足的稚气。但光看这般花骨朵模样,就知道他日后会怎样盛开。

所以这是自己失控说出那句话的原因,也是所有烦躁与燥热感的来源。

他没有等到胡春杨答话就匆匆离开,他不愿承认这是一种落荒而逃。

但是那又怎样,这种时刻及时抽身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。况且他也不需要胡春杨真的回答,第一次叫和第百次叫不会有差别,他永远是他的老师,这一点无需置疑、不会改变。



陈宥维和母亲前后脚进屋。陈阿姨脸色掩饰不住地差:“你外公情况不太好。”

陈宥维倒水的手明显在空气中停顿了几秒,但他抬起头时,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:“医生怎么说?”

“医生倒是没说什么,但是我看他的状态,明显不好。”陈阿姨在沙发上坐下,没说几句就拿手背抹眼睛。

陈宥维坐在她身边,揽着她的肩,握住肩头的手稍稍用力:“过两天我去看看他。”

其实他也很慌,但他不能表现出来,他显露出丝毫无助,母亲都只会更崩溃。

“周末吧,周末我带你去。你学习也忙。”陈阿姨回握住儿子的手,这个时候能给自己力量的,能让自己依靠的,只有儿子。

母子俩静静在沙发上坐了会儿,陈宥维刚准备起身回屋,陈阿姨突然开口:“宥维,妈妈知道你高三学习很紧张,让你给杨杨做家教的事,是妈妈对不起你。”

陈宥维说没事的,我的成绩我有把握,家教也不是天天去,不会耽误高考。

陈宥维是真的不怪她。父亲走了之后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母亲身上,不仅要照顾自己,还要照顾生病的外公。外公身体不好,三天两头往医院跑,光靠外公外婆的退休工资根本无力承担高昂的医药费。

胡先生是个好人,知道他们家情况,有一次给陈阿姨发工资时多给了好几倍。陈阿姨不肯要,胡先生说权当我借你的,说着便硬把钱往阿姨包里塞。

缺钱是真的缺的,陈阿姨回家后想了一整夜,第二天在早饭桌上问陈宥维愿不愿意去给胡春杨当家教。

陈宥维聪明,一下便猜透其中缘由,立刻允应下来。胡先生给的课时费很高,陈宥维没有拒绝,只是更用心地给胡春杨上课。

所以自己就只能全心全意扮演好胡春杨老师的角色,如若这份关系变了质,那崩裂的将是两个家庭间的纽带。



陈宥维回到房间关上门,思绪一下清明不少。

今晚发生的一切,他会统统遗忘,希望胡春杨也一点都不要记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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